贡嘎山地区杜鹃花属植物种类调查

  四川贡嘎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约4100平方公里，有丰富的野生植物资源，是我国杜鹃花属植物最为集中分布的地区之一。据现有资料统计，贡嘎山保护区有杜鹃花近70种，其中90%为中国特有种。是中国杜鹃花植物和特有种分布最丰富的区域之一。100多年前蹒跚在崎岖山道上的法国传教士、世界著名自然学者E.H.Wilson在贡嘎山区陡峭的山岩间攀援，为西方园林采集数以百计的杜鹃花新种的种子，为西方装点了一个又一个堪称世界一流的杜鹃花园。100多年来对于贡嘎山区杜鹃花植物的采集和研究牵涉的人事无可计数，因此积累了丰富的研究资料，但到今天都没有专对于杜鹃花属植物的专项调查，因此对于这一区域的杜鹃花资源一直不可能有精确统计。

  为摸清该地区杜鹃花属植物资源，贡嘎山保护区组织技术人员，自2013年起，历时4年，调查行程数万公里，拍摄杜鹃花属植物生景、宏观、微观照片数万张，通过艰辛的内、外业工作，共整理杜鹃花属植物种类61种3亚种11变种，新发现甘孜州杜鹃花属种类1亚组8种2亚种4变种，编成《贡嘎山保护区杜鹃花》一书。

  《贡嘎山保护区杜鹃花花》一书主要是采用《中国植物志》分种顺序，种类及以下分类单元的确定融合《中国植物志》及《中国杜鹃花属植物》，并根据野外调查区别特征差异程度予以取舍，编辑成册。对于每个杜鹃花属的物种的叶形、花形均有图片及文字描述，通过野外实地发现的种群区域分布如实在书中反映，每一个种均按解剖特征进行图片展示，同时编制亚属、亚组检索表。如今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在杜鹃花研究史上难得的一本参考文献。

  杜鹃花属植物分布的多度与当地生境及植被类型有密切关系。贡嘎山地区地处我国杜鹃花属植物分布最丰富的区域--横断山系东北端，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南缘，是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过渡地带，跨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康定县、泸定县、九龙县和雅安地区的石棉县，山体南北走向、高大峻险，超过海拔6000 米的高峰有45座，主峰贡嘎山为横断山系的最高峰，海拔约7556 m，最低点大渡河谷海拔仅1100 m，两地水平距离约30公里，高差超过近6500 m，全区地形复杂，自然生境多样，从低海拔至高海拔出现非常明显的植被垂直带，各植被带中生长着不同植物种类和丰富程度不同植物类群、也孕育了丰富多变的杜鹃花植物。

  按照杜鹃花属8亚属分类系统，贡嘎山地区的杜鹃花植物归属2亚属，即常绿杜鹃花亚属和杜鹃花亚属，约70种12亚种／变种。贡嘎山地区东西坡地史和岩性的差别，土壤和天气特征情况的相异以及各植被带植物类型的丰富程度不同，直接影响了杜鹃花属植物的分布和生长。在两侧或同侧的不同植被带中分布的杜鹃花植物种类和数量都有一定的差别。

  按世界杜鹃花属8亚属分类系统，有6亚属产中国。其中除叶状苞杜鹃花亚属仅分布在我国东北地区外，其余5亚属的种类在四川都有。分布在贡嘎山地区的杜鹃花种类归属其中最大两亚属，即常绿杜鹃花亚属和杜鹃花亚属。两亚属在中国分布有461种，占中国全部种类的81%以上，其中云南分布215种、西藏产167种、四川有164种，其次是贵州产41种，广西约24种，陕西和甘肃分别约22种。两亚属有10种以上分布的省地还有青海18种，湖南17种和湖北15种。在贡嘎山地区分布约70种，12亚/变种，分别占全国（两亚属，下同）和四川全部种类的16.5%和48%，远超于两亚属在相邻地区的种类，是贵州省全部种类的1.7倍，广西、陕西和甘肃等省全部种类的3倍左右，是名符其实的高山常绿杜鹃花植物的分布中心之一，在中国杜鹃花属植物各学科研究领域占有很重要地位。

  依方瑞征等有关杜鹃花属各类群系统进化的观点，植株生长大型、大型常绿叶和大花、花序多花的云锦杜鹃花亚组是属内较原始的类群，杜鹃花亚属中高山杜鹃花亚组等为相对进化的类群，两亚组的种类在贡嘎山地区都有丰富的种类分布，但在东西两坡分布的种类无论数量还是进化程度都有一定的差异。

  常绿杜鹃花亚属中较原始的云锦杜鹃花亚组和杜鹃花亚属中较原始的川西杜鹃花亚组的种类在东坡都有较多分布。这是由于东坡属康滇古陆的一部分,中生代三迭纪以前 ,已上升成陆 ,三迭纪晚期的印支运动及其后的燕山运动 ,使整个地区隆起成陆 ,以后从未遭受海浸的影响 ,第四纪虽出现三次冰期 ,但均系山谷冰川 ,对植物的生存影响不大 ,因而杜鹃花得以在此保存、繁衍下来。

  而西坡基本上已属青藏高原的一部分,受西南季风和高原气候的影响 ,降水较少 ,干湿季节分明 ,因而西坡的杜鹃花属植物产生更多分化、变异 ,尤其是高山杜鹃亚组更为突出。在西坡 ,高山杜鹃花亚组较原始、具淡色、同型鳞片的有隐蕊杜鹃花、灰背杜鹃花、千里香杜鹃花、毛蕊杜鹃花、光亮杜鹃花等 ,具不等二色鳞片的有黄褐杜鹃花、草原杜鹃花、具深色鳞片的有永宁杜鹃花 ,具近等二色鳞片的有南方雪层杜鹃花、金黄多色杜鹃花和淡黄杜鹃花等,由此在该区分布的高山杜鹃花亚组的种类既有原始类型 ,又有许多较进化种类 ,因此这里不仅是高山杜鹃亚组的起源中心,也是分化和发展中心。同样，在该区种类较丰富的云锦杜鹃花亚组、大理杜鹃花亚组、三花杜鹃亚组、髯花杜鹃花等，都有较原始的种类，也有相对进化种类分布在该区，这也能够进一步说明贡嘎山地区是杜鹃花属植物重要的起源和分化中心之一。

  贡嘎山地区丰富的杜鹃花资源，充分展示这一区域该类群的生物多样性变化，是进行生物多样性研究不可忽视的重要区域。

  特有植物的发生和演化以及它们现代分布格局与其形成的历史、地史环境变迁有着密切的关系。贡嘎山地区即有属于康滇古陆部分的东坡，又有邻接青藏高原的西坡,由于新构造运动强烈，垂直气候带变化明显，以及横断山脉的纵向深切等，对于保护植物的原始性状以及促进植物在发展过程中的强烈分化都提供了良好的外界条件，因而即保留了一些相对原始的特有种类，部分较进化亚组中也不乏特有种。丰富的杜鹃花属植物种类尤其是特有种类 , 不仅在构成贡嘎山地区丰富多样化的植物区系特征方面扮演着及其重要的作用 , 而且为保护和利用贡嘎山地区独特的生态环境和植物资源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该区丰富的杜鹃花，无论从营养生长期的美丽树冠还是生殖期的绚丽多彩，都充分显示了丰富遗传性状的多样性。常绿杜鹃花亚属的种类生长较大型，有时生长呈中、小型乔木；有时生长为大型灌木或乔木状。除了营养生长的多样性变化外，贡嘎山地区杜鹃花属植物在花各部也明显差异，无论是花序和单花大小、花色变化都充分展示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花序较大型的如美容杜鹃花、芒刺杜鹃花等，单花序有花15-20朵甚至更多，照山白杜鹃花的花序虽然较小型，但有花可达25朵以上；三花杜鹃亚组的种类单花序有花通常为3-5朵，而高山杜鹃花亚组的部分种类仅有1花。花色的变化更是丰富多样。在贡嘎山地区分布的杜鹃花花色主要有：深浅变化的红色花系、黄色花系、紫色花系、白色花系等。

  对杜鹃花的开发利用在我国已有很长历史。尤其是在民阅和少数民族地区。在我国西藏地区，民间有喝蜜腺杜鹃、半圆叶杜鹃和樱花杜鹃等种类的花蜜，以健身和治疗气管炎的习俗（这种习俗也保留在尼泊尔、印度等地）。使用黄钟杜鹃等叶背的厚毛捻成蜡烛芯，夏季使用认为有驱虫之效。杜鹃花种类极高的观赏性，是最佳的园林装饰种类之一，开发使用价值前景无量。

  在贡嘎山地区分布的杜鹃花以灌木为主, 也不乏高大乔木种类, 具有树形美观, 花朵大而艳丽、花期较长等特点。每值花期各色杜鹃花争奇斗艳, 美不胜收, 为当地自然景观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贡嘎山地区杜鹃花集中分布在海拔 2500～4500 m之间,作为高山花卉和园林绿化的优良树种, 杜鹃花属植物具有极高的开发利用价值前景。

  杜鹃花是贡嘎山地区各类型植被带中无法替代的种类, 是形成贡嘎山独特的生态景观主要组成成分, 是高山灌丛带及森林植被林下层的优势种、建群种 , 并常常单独成林 ,如陇蜀杜鹃花、秀雅杜鹃花、栎叶杜鹃花等。长毛杜鹃花、绒毛杜鹃花等形成林下主要灌木层。高山杜鹃花亚组、髯花杜鹃组等是贡嘎山地区高山矮灌丛群落的建群种，大叶金顶杜鹃花等种类常常形成中高山灌丛群落优势种。在整个贡嘎山地区 ,从低海拔稀树灌木草丛中出现的爆杖杜鹃花、糙叶杜鹃花, 到高山灌丛草甸各类植被类型中分布的种类 , 杜鹃花属植物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是构成贡嘎山地区多样化植被类型必不可少的重要成分、也是维护贡嘎山地区生态系统稳定最重要的类群之一。

  在贡嘎山地区广泛分布的部分杜鹃花种类，也是常见的药用植物。如，蜀陇杜鹃花叶入药，治疗老年性气管炎、痰喘；美容杜鹃花的花和根入药，用于祛风除湿；秀雅杜鹃花叶或花人药，用于清热解毒，止血调经；腺果杜鹃花叶和花入药有清热，止血，调经的作用；照山白杜鹃花枝叶入药，主治周身疼痛；爆杖杜鹃花的枝、叶、花入药,有清热、止咳、消炎等作用；髯花杜鹃组的部分种类是藏药常用的原料，花和叶入药具有清热解毒、止咳平喘、祛痰、消炎止痛、降低血压和健胃消肿等功效。

  贡嘎山地区广泛分布的高山杜鹃花亚组种类、髯花杜鹃组、三花杜鹃亚组的少量种以及亮鳞杜鹃花亚组的红棕杜鹃花等种类，叶具有浓烈芳香，是提取香精油的优良原料，除用于药品生产外，还是食品、化学用品或化妆品生产重要原料。

  贡嘎山地区丰富的杜鹃花属植物，是该属植物遗传多样性变化中心之一。如此丰富的种类成为杜鹃花属植物研究的天然基因库。遗传多样性的丰富还体现在贡嘎山地区有大量杜鹃花植物特有种的存在。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同时也为进一步研究杜鹃花植物起源、演化、变异提供了天 然的实验场所，也是从分子生物学水平研究杜鹃花属植物类群的分化、扩散不可多得的原材料来源。

  综上，贡嘎山地区杜鹃花属植物的采集和研究历史迄今已有百余年，但多数是分类和区系方面的研究, 生境监测和栽培利用研究较少，在国内特别是迁地保护、栽培利用的资源很少。杜鹃花是世界著名的园林花卉，贡嘎山地区丰富的杜鹃花资源是人类不可多得的自然财富, 应加强保护的方法和加大科研力度, 使得这一宝贵资源得到一定效果管理和合理利用。

  ①虽然经多次野外调查，但仍然没有可靠标本，因此这些种类在野外的分布状况要进一步考察；此外，折多杜鹃花和长萼杜鹃花的模式产地都在康定，但由于一些自然或人的因素的影响，生境已发生了极大变化，所以多年来虽然有众多的标本采集队或个人在此区域进行过多次的考察采集，但除模式标本外到今天都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要进一步组织深入的考察；另外，根据贡嘎山地区邻近和周边区域的考察，一些种类可能在贡嘎山地区有分布，但没有可靠的标本。综上这些都促使我们进一步更深入对这一区域做出详细的调查，彻底摸清贡嘎山地区杜鹃花资源分布现状，对于深入地研究和保护都有一定的意义。

  ②在深入进行杜鹃属植物分类和植物地理区系、生境监测研究的基础上, 加大对贡嘎山地区杜鹃属 26个四川特有种尤其是7个当地特有种(及变/亚种)的研究和监测。这些种类是真正的珍稀濒危物种, 只有摸清这些物种的自然分布与环境的关系、繁衍更新状况、物候期、开花结实特性及人工繁殖技术, 才可能进行迁地保护和引种驯化, 使这些宝贵的基因资源不致灭绝。

  ③ 近年来的退耕还林或经济林的发展，在海拔较低的分布区原生境已由人工林取代，杜鹃花分布区大大缩小或已经消失，一些低海拔分布的种类，一些分布海拔较高的杜鹃花正常生长也受到一定的威胁。需要深入调查和采取比较有效的保护措施。

  ④近年来随着我们国家园林花卉事业的发展，杜鹃花的园林价值逐渐被认识。部分地区的花农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直接到野外挖采杜鹃花进入市场，使当地野生资源受到极大的破坏。杜鹃花的引种栽培应以种子繁殖为主，野外直接采挖对野生资源带来极大破坏，影响生境，造成资源的严重流失和浪费，有关部门应加强管理和宣传教育，严格杜绝这种破坏性的引种。到目前为止, 由于杜鹃花主要生长在高海拔的深山密林中,被视作野花观赏而已。加之对杜鹃花的研究和合理规划利用开展较少, 人们更多的是赞美西洋杜鹃花的艳丽多姿, 殊不知国人倾之以情的西洋杜鹃花细胞里, 蕴藏的是来自中国杜鹃花的基因。如今在中国花卉市场大出风头的比利时杜鹃花，其根就在中国。

  ⑤贡嘎山地区是四川、乃至中国最重要的杜鹃花属植物分布区之一，应充分的利用野生资源丰富的遗传多样性 ,以培育出更丰富多彩的杜鹃花观赏品种 ,为实际应用和商品化开发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在旅游业迅猛发展的今天 , 在贡嘎山地区范围内选择适于杜鹃花植物及其它高山植物生长的地段 , 建立“贡嘎山地区珍稀、特有植物园”,对一些珍稀名贵的杜鹃花种类及特有、濒危种类进行引种、移栽 ,迁地保护 , 一方面达到保护目的 , 另一方面作为有特色的旅游景点开发 ,达到保护与可持续利用相协调的目的, 为生物多样性保护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